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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閱讀並發表作品︰神秘回聲(皇冠文化) ,狼圖騰(大陸長江文化), 紅顏亂(樸實文化), 時空旅人之妻(商周出版), 我回來尋覓你(皇冠文化), 時空旅行社(大塊文化), 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, 順流而下(春天出版), 因為我愛你(皇冠文化), 然後呢(皇冠文化), 最後期末考(大塊文化), 在天堂遇見五個人(大塊文化), 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(大塊文化), 愛畫畫的塔克,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. 尚未發表試讀心得作品︰瓦特希普高原(高寶書版), 讓愛走進來, 1920魔幻女孩, 分手信, 救救我, 她的對稱靈魂, 八月雪(高行健), 等待(哈金), 神經外科的黑色喜劇, 香水. (附註︰這些書敝人大多已看完,只是一直沒有支快筆將它們完成!我答應愛護敝人的讀者儘快完成試讀心得。謝謝您們耐心的『等待』。)

2009年5月15日 星期五

書名︰古宅奇緣--第一章

書名︰古宅奇緣

作者 : 艾情 (曾用"席晴"為筆名)

(我是艾情, 很高應興應我多年的好友兼經紀人的盧大姊之邀在Books Garden部落格發表過去的小說. 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市面上發表我的作品, 原因很多. 一時也很難道盡, 但如果喜歡我的讀者們, 你們可以從這裡看到我的作品及知道我的近況. 我一直熱愛寫作, 也曾嘗試寫小品文章與童書創作. 不久的將來, 你們一定可以看見的. 再次謝謝妳們對艾情的支持與愛護!! 就讓我們在這一本"古宅奇緣"重新搭起友誼的橋樑吧!! )



第一章

 台北。
 「鈴....」午夜的電話鈴聲,就似張經緯交織的蜘蛛網,罩得人心惶惶、喘喘難安,接與不接都教人手抖心顫。
  夜貓族的歐陽映最終還是執起了電話。
  「喂?」濃重的呼吸,隱隱透著她強壓下地不安。
  「映兒,是我,New York。」電話那頭的男聲,高揚地喊著,似乎不覺得在隆冬深夜中, 將人從棉被挖起來有何罪惡感。
  頓時, 歐陽映滿腹牢騷,狠狠地將手中的飛鏢, 用力執向門背上的射擊盤上--
  咻地,正中紅心 !
  她想, 這個死New York 現在若是站在自己面前,非被當成肉餅射擊不可, 「現在幾點,你知道嗎?給你十秒,如果提不出個好理由,明天到studio,你就知道人肉乾怎麼作的 !」歐陽映恫喝著,那門背上的紅心,似乎已化成惹紅的血漬。
  「無法如妳所願, 我必須連夜趕回台東, 我媽病了。」New York一反平日的不正經,意簡言賅地說著。
  「What?」內疚感旋即爬上她的心頭,「你....還好吧?」
  「不好。」他答得倒也爽快。
  「Ok,須要我做什麼,說吧。」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,歐陽映心中有股「不祥」的預感, 這個「黃色攝影家」會有什麼好事找她 ? 總不會送她攝器材吧 !
  「我希望妳能代我完成那些我已經收了訂金的case!」New York十分慎重地說道。
  「What?」你看吧!你看吧 ! 她的第六感再一次神準! 老天, 這是什麼請求嘛 ! 誰教她嘴快、充好人 !
  唉 ! 她的確認同New York的攝影技術;但對他所承接的case,邪呼地令人不敢苟同。
  「我知道妳想儘快回New York攻讀攝影博士; 如果妳接下我的case,三七對分,我三,妳七,保證兩個星期就可以成行。」New York算準了這枚誘餌,歐陽映非吞不可。
  「嗯....?」好厲害, 抓準了她沒錢的弱點, 這倒教她如何是好?
  「就這麼說定了 ! 反正攝影棚是現成的,明天以後,牛哥牛弟會依序報到,勤勞一點,七天的case,相信妳三天就可以拍完,誰教妳是攝影界的superstar!」 New York雖說是灌她迷湯,倒還打從心底認同這個與他合租工作室的「合夥人」。
  不容她分辨與拒絕,New York立即收線。
  「喂,我還沒答應!」歐陽映尖拔地對著只有嘟嘟聲的話筒喊著,「×人!」猛力地搔著一頭削得N薄的短髮。
  她上輩子一定做了什麼歹事,才會認識New York這個大×人!也才得被迫接下他那爛得令人作噁的case!偏偏又必須為現實低頭。
  恨啊!
歐陽映的眉心, 這下子怎麼也舒展不開來了。


   *   *   *
  十二月三十一日,台北。
  位於青田街的青翠巷道中,有一棟綠瓦紅磚宅院,那經心設計的藝術小屋, 大門上方掛著一塊「Body Language Studio」惹眼的招牌,下方則寫著一排中文小字--「肢體語言攝影工作坊」,似乎有意無意地彰揚著它的高品質及洋味。 這時一名年輕的大男孩自外走見進來, 「歐陽, 便當來了 ! 」 便當? 歐陽映直射反應地反胃。
  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天,幾乎沒有閤眼休息過,不是她愛錢如命; 而是這種case早拍完早解脫。
  現在只要她一看到裸裎的男體, 連喝水也會作嘔, 更遑論中午的便當!  以前,她總以為造物主塑造的陽剛軀體, 是衪最完美的傑作之一; 然而,多日下來,面對這些坦胸露臀的男性裸體,她的大腦只有一個反應--出家當尼姑。
  「歐陽。」助理約克又叫了她一聲, 順手將便當遞給她。
  「這是葷的, 還是素的?」她的眉心再次蹙緊.
  「是鈔票!」約克似笑非笑地答道。
   他當然知道此時歐陽映對「肉」的反應,但又怕她像前幾次一樣,只不過吃到一條不到幾厘米的肉絲,整嘴的飯菜全嘔了出來,只好這麼「提醒」她, 一米一粒當思來處不易。  
  「鈔票?」歐陽映一時沒能會意過來。
  「是用鈔票買的, 葷素又有何差?」約克雖然覺得自己答非所問, 但可是用心量苦啊。
  「哈--!」歐陽映終於噗哧地笑出聲。
  三天了,她未曾展顏歡笑,如今一笑解千愁, 連便當也不再這麼刺眼了,「對,鈔票!妙妙!約克,你真的很--很,怎麼講?」她一時之間找不到形容詞讚美這個稱職的好助理。
  「很阿Q!」他自我調侃地說,繼續埋頭扒飯。
  「哈--!約克,真有你的. 你每天拍這些--不會那個嗎?」歐陽映望著一張張攤在桌上的「牛郎藝術照」。
  「吃不下?」他接道。
  「嗯。」
  「不會。我的眼中只有燈光、角度和『商品』,最後看到鈔票!」雖說約克年紀輕輕,但言談微中, 絲毫不含糊。
  「你--也想立竿見影的撈一票,然後出國進修?」歐陽映以為他也是「同輩」中人。
  「妳只說對了一半。」
  「一半?」
  「我的確是撈一票走人; 但不是出國進修,我沒那種萬丈雄心,只想和你們一樣--」約克羨慕地環視著攝影棚一眼,「有一家自己的studio!到時就不必被迫拍這些肉慾橫陳的三級照了!」
  歐陽映沒來由的感動,拍了拍他的肩頭,「好樣兒的!」牢實地送了一口飯菜入口。
  好吃!真的好吃!
  原來心情好壞,才是食物能否下嚥的關鍵!
  這個道理,她怎麼現在才想清楚?
  心開,人飛揚。歐陽映一口接一口地吃著便當,不察身後有股迫人的氣勢, 正一步步地向他們壓近........
  「你們是誰?」來勢洶洶的聲音,猶似烏雲蓋頂, 冷冽地劃破歐陽映多日來難得的好心情。
  哪個好膽的,竟敢這麼吼她?!
  她猛一回過頭,「請問閣下又是哪一位?」話甫落, 原本嗤之以鼻的氣焰隨之化為驚嘆號。
  好個驚世絕倫的男子!
  那蓄滿力道之美的頎長身軀,揮散出狂獅般的凌人威儀;立體的輪廓及淡漠的雙眼,更盛載著霸主的侵略氣息,灼灼射向她。
  此人一身白衣勝雪,相貌英武中略帶三分逼人的霸氣,挺直的背脊,一如與生俱來的陰鷙與狂傲。
  正點!
  以攝影師的眼光評斷,這個男人無疑是造物主上選的傑作,而且天地之間只有他是獨一無二的「唯一」!
  老天有眼,此人不知會看紅多少雙紅顏之眼啊!
  連她........都快掉進他的魅澤中。
  不行!這種傲與天齊的「怪胎」,絕對是女人的天敵,, 再加上他無禮在先, 非給他點顏色瞧瞧,否則他不視女人為糞土才怪!
  女人?
  她怎麼轉到「兩性觀點」上去了?
  她不是一向主張「無性別論」的嗎?一如她平日的衣著、髮型,全是青一色的「中性打扮」,無非讓人當她是個「人」; 而非小女子也。
  杵在原地不動的男子,繼續漠然地瞄著眼前這個「營養不良」的短髮「男子」,冷啍道,「我是什麼人, 你不配問!」
  「What?」好個自大狂!來拍照還端什麼架子?
  該死的New York到底丟了個什麼爛case給她?一堆人渣也就夠嗆的,眼下這個冷狂的瘋子更教人抓狂。
  夾在他們中間的約克,提著頭、捏著心,不知如何化解這股箭拔弩張的迫人氣勢。
  打量著身著同樣白衣、黑褲的他們--- 歐陽映雖然比那男子小了一號,但仍屬高挑的俏女子; 而他少說也有一百九十公分,那頭凌亂帶捲的棕髮,直教人摸不透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?
  「你為什麼在這裡?」男子那雙利眸, 宛如探照燈似地瞪著歐陽映。
  「我當然在這裡! 閒話少扯, 你到底約幾點拍照?最好自報姓名,否則訂金沒收,你另請高明!」歐陽映還是第一次這麼惡狠狠地「佔」人便宜。
  瞟了瞟沒有立即反應的他一眼,又對身旁的助理力道,「約克,我看請這尊大菩薩出去,我們供奉不起!」
  人善被人欺,馬善被人騎!好個刁蠻的「白面小子」!
  那男子森冷的容貌,倏地張揚著震怒的寒氣,正似一道致命的毒網,無情射出,「誰敢!」
  「我!」歐陽映那看似荏弱的身子骨,此刻卻流瀉出絕對的剛毅與不屈不撓。
  「『你』是什麼東西?我只說一次,滾!」空涼中,只聞一道森寒劃下,冷沉的譏笑,肆無忌憚地流竄躍動,似要凍碎她的無知。
  「滾!」歐陽映也吼了出來,右手強指著門外, 不為所動。
  「該滾的人是你!」他似不動冥王般地發出機械語調,完全漠視她的憤怒。
  「你--!」歐陽映發現自己真想拿塊石頭, 將這個不為外物所動之人, 砸他個滿頭包、一身血。
  「歐陽,別激動。」約克忙著打圓場,亂怕他二人真的火拼起來。
  吸了口氣,歐陽映還真的嚥下一肚子怨氣,冷嗤一聲,「算你贏,我認栽,為你破例一次,把衣服脫了,動作快一點!」又回過身子叫著約克,「帶他去更衣室! 如果他不在意,就在這裡寬衣解帶,反正我也不怕長針眼。」她一鼻子釋盡冷嘲熱諷,狠狠地說給正角兒聽。
  約克恭敬地走近他, 微微弓身,「先生,這邊請。」
  「作什麼?」他的聲音陰寒地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似的。
  「約克,我看他大概想在這裡換!別管他了,先去打燈光。」歐陽映不客氣地反譏, 邪睨了那人一眼。
  「是!」約克只好聽令, 匆匆退到一旁忙他的。
  「你把話說清楚!什麼寬衣解帶?什麼現場脫?你當我是什麼人?」他突然沉不住氣,聲音略有了蓄勢待發的困獸嘶吼。
  「我當你是什麼人不重要,你當你自己是什麼才重要!」她輕蔑地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,凌厲的目光,有如抽筋拔皮般地鞭笞著他。
  「把話說清楚!」他說得青筋突暴,咄咄逼人。
  「這可是你逼我的!我本想為你留些面子,既然你不要,那倒好,可別怪我口無遮欄。你不就是星期五餐廳的牛哥,想拍點引人暇思、讓女人留口水的豔照!偏巧我正是你的攝影師,真是--」
  「住口!」她竟然當他是牛郎!
  此人雀佔鳩巢已經夠可惡的,還敢出言損人!
  好個不知恥的九流攝影痞子,還敢妄稱「攝影師」。
  呸!呸!
  風皓揚終於火山爆發,劇力萬鈞、怒氣滿溢成災, 頃刻間衝向那排攝影器材,以橫掃千軍之勢,大手一揮,俐腿一擊,「嘩啦--」一聲巨響, 只見所有的燈光、攝影鏡頭,在十秒鐘內,毀於一地。
  痛快之餘, 還不忘陰狠地怒瞪歐陽映,「你必須為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而付出代價!」
  「啊--!」歐陽映當下有如醍醐灌頂,震散了她的驚愕,隨之而起那種椎心刺骨的蝕穿滋味,正步步攜她墜入阿鼻地獄, 無法自拔。
  心最冷之後,是炙熱高漲的無邊怒火, 歐陽映的心宛若置身在刀林劍山之中……  一百多萬的攝影器材,一下子全泡湯了!就是為這個有著天使面孔、魔鬼蠍心的男子所摧毀的!
  她要他付出代價!
  歐陽映豁出去了--- 不管自己的力氣是否足以擺平他、也不估量她的戰鬥力能否與他匹敵,旋即縱身飛向他........
  她那纖瘦的身子還是將他絆倒在地,牢牢實實地壓住他,「你是什麼玩意!什麼東西!憑什麼砸壞我的攝影器材!×的!我要你付出代價!付出代價!」她奮力地揮拳如雨,「可惡!」
  約克簡直看傻了,也忘了拉架。
  風皓揚著實沒想到回到台北的第一天, 就有人找他「單挑」!結實地挨了她的幾記悶拳。
  畢竟他才是「正港」的男子漢,立刻扭轉頹勢,一個大轉身,將歐陽映壓在地上,「住手!我說住手!」
  歐陽映正似一頭被激怒的花豹,哪會聽令於人?更別說是這個存心招惹他的惡棍。
  她用力地朝風皓揚的跨下踼去--
  眼明手快的風皓揚,順利地躲過這一劫,卻不得對這個乾癟的小伙子「另眼相看」!
  他又是一翻,終於「定」住歐陽映,「再踼,我也讓你絕子絕孫!」男人間的對話,露骨地令女人難以想像。
  「你敢!」她咬牙切齒地反擊。  「我當然敢 !」他作勢要往她的跨下擊去。
  說也奇怪,此時兩張互視的臉龐,各自閃爍著情緒的光彩,那襲上胸口的奇異熱氣,霎時滋生出同一頻道的心悸躍動。
  約克似乎比歐陽映還緊張,大聲喊cut,「不要!她是女人!」
  什麼?
  風皓揚原本兇悍暴戾的神情,剎那僵住,邪冶的眼神, 突然冰封。
  難怪.......剛才莫名的悸動, 攪亂了他的思緒。
  「滾!」歐陽映也「醒」了,亟欲掙脫這種「過分親密」的接觸。
  風皓揚這才「認真」地打量身下起伏有致的胸線,這一刻, 終於弄懂她果真是個如假包換的女人。
  爬下她的嬌軀,故作輕鬆道,「弄壞的東西,我會理賠!不過請妳立刻搬出這屋子!」好男不與女鬥.
  「憑什麼!」歐陽映十分好奇他「理所當然」的氣勢因何而來?
  「因為我是這房子的主人!」風皓揚穩若盤岩地說著,睥睨地將屋內每一細微處, 全數覽盡── 這裡亂透了 !
  看來他得好好整理整理這屋子。
「你胡說!」歐陽映不容他分說,「我有這屋子的承租合約!屋主根本不是你。」
  「什麼?」這下子換他駭然了,「是誰和妳簽的約?」
  歐陽映本不想搭理他,但見他丈二摸不著金剛,索性作個順水人情,「他叫孫天明!」
  「是他 ?! 該死!」風皓揚再度變得狂暴,肅殺的眼神,寒光四射,彷彿隨時還會再刮一次颱風、再下一次遽雨。 好女不吃眼前虧 !
歐陽映趁著風皓揚踱步到大門邊時,瞬間以她勤練多年的擒拿術,將他給「丟」出了門外,「算我倒霉!你欠我的錢,就用這個房租抵壓 ! 如果它真的是你的房子的話。」
  良心說,對於這種「面冷心寒」的男人,還是別正面衝突來得明智些。
  先前她能幸運地全身而退,卻無法保証下回也能平安無事!
  果不其然,三秒鐘後,就聽見門外的風皓揚踼著大門,奮力叫囂,「臭女人!妳最好自己把門打開,否則, 讓我衝進來就有妳瞧的!」
  他這麼吼,除了震怒有人敢忝不之恥地與他互別苗頭,更重要的是--失去自己的家宅, 而且是莫名其妙地「壓」給這個不男不女「二等」生物!
  女人!哼 ! 沒一個是好東西!
  突然, 眼前彷彿冒出一張他這輩子恨透了的影像,風皓揚奮力一甩頭,聲音更具喝阻力了,「臭女人,有本事報上名來!」
  「臭男人,你聽好,我坐不改姓,行不改名,我叫歐陽映!」她隔著門叫陣。
  「歐陽映!好!有種就別踏出大門一步,否則我風皓揚三個字倒著寫!」怒哼後,他找個位置坐了下來,打算和她長期抗戰。
  突然,他瞥見前庭一個雜草覆蓋的銹蓋,登時心燈一亮!
  他出國二年多,差點忘了這屋子的玄妙之處了!
  哈-!歐陽映,只要我進了屋,妳的死期不遠矣!
  雖是這麼狠狠作想,卻有股反向思考的聲音, 撞擊著他許久不曾觸碰的角落........
  她如果不這麼叫嚷、如果不這麼蠻橫、如果不削短頭髮、如果不作中性打扮.......她會是個難見的絕麗女人!
  他….. 他在想什麼呀!
  她可是他的「奪家」仇人!
  ×!可惡!
  這話像是詛咒自己; 而非屋內的歐陽映。
※   *   *   *
  趕走了風皓揚這個瘟神後,歐陽映也讓約克由後門回去休息,反正攝影材已被砸得四分五裂,根本無法再拍照, 看來回紐約讀書的計畫得廷期了。
  越想越氣!
  一邊收拾滿地的殘支碎片,滿嘴叨唸,像出氣似地摔摔撿撿,彷彿只有這麼做, 才能消她心頭之恨!
  「你這個天殺的魔鬼!我非要在這裡住個夠本,看你奈我何!」歐陽映心想,那個孫天明可能真的是「二房東」, 不過, 他好說話,要他加簽合約應該沒有問題。
  就這麼辦! 明天--明天她就退了現在住的地方,然後搬到攝影棚來,以公司為家,充分利用這屋子,氣死下午來鬧場的大黑熊。
  大黑熊?
  他....怎麼會像黑熊呢? 若真要形容,也該比作深沈難懂的黑豹較貼切些。
  怒扼之中,歐陽映仍無法自抑地憶起風皓揚那狂狷傲世的線條、削瘦結實的軀幹、渾身似冰窖溢出的冷冽,及少見如不動冥王的漠然神韻。
  老天,這個男人....唉,該怎麼說他呢?
  整理東西吧!想這個無義之輩作啥?
  「咻-」地,歐陽映用力將斷了的攝影支架, 往後旁邊的牆丟了去....
「咚!」地,奇怪的事發生了--
  那面看似毫無接縫的牆, 突然裂開一道門縫....  「嚇?」歐陽映驚駭的聲音, 赫然傳響在午夜的屋內。
  好奇心戰勝了危機意識,她拋開手中的雜物,逐步向牆門走去....
好黑!
  望著那實則為門的牆,心頭一緊。
  總該有燈吧?
  她習慣性地向內側兩旁看去--
  果然有個電燈按鈕,也就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按了一下。
  室內倏地放亮 !
  一時之間,歐陽映的雙瞳受不住這股刺亮,眨了眨眼, 只見眼前掛滿了蜘蛛網, 陰濕的霉味撲鼻而來,她想,New York承租此屋時,一定不知這間密室。
  再細瞧,瞿然發現這可不是間一眼即可望穿的密室,它必須下了扶梯, 才能將這間「鬼影幢幢」的地下室看個分明。
  她是下去?還是收回好奇,折回大廳?
  歐陽映的理智和情感不住地交戰著…….
  三十秒後,好奇心再度戰勝理性!
  下去! 誰怕誰?只要小心點, 別因年久棄用的階梯跌個四腳朝天,其他應該不會有什麼損失吧?!
  心念一定,歐陽映不再猶豫,扶著滿是灰塵的階梯往下走去......
「窣窣--」木梯搖晃的聲音,不斷刺進歐陽映的耳內,攪得她悚惶不安。
  「啪!」地一聲響,木梯真的如她所臆測--斷了。
  「啊-!」歐陽映的慘叫聲, 劃過凝重的氛圍,「×的!叫妳不要這麼好奇的嘛!」她自我詛咒著。
  好痛哦!
  她努力地將右腳從爛木階梯中抽了出來,喃喃自憐,「對不起,讓你受苦了。」歐陽映苦中作樂地兀自笑著。 不知是誰說的:學藝術者,道行高的成了哲人;次之成為學者;最次之成了「阿達一族」!
  哈!她在這裡自言自語,非瘋即痴,如假包換的「杜鵑窩一族」!
  自我調侃完後,歐陽映這才站定, 往密室的四周看去--
  這一瞧,可不得了!
  眼前所見全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,讓她憶起初至紐約參觀「一千零一夜--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」的繪畫寶藏時的驚嘆。
  天啊!
  眼前這些「寶藏」更勝童話故事之物, 實因它們全是實體, 雖然蒙塵,卻難掩其耀。 僅管她不是考古學家,亦非古董商,但一眼即知這些寶物價值不貲。
  她發了!
  貪婪的雙眼,讓她顧不得先前近乎跌斷腿骨的疼痛,速速疾行到這些寶貝面前。
「這是埃及面具?!這是--法老王的權杖!老天,這是御用的金鐏杯?」此刻的歐陽映委實像極了「阿里巴巴」他那貪婪無度的哥哥--卡西姆,一見寶藏就忘了潛在 的危機。
  才伸出手取物時,即被另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而轉移目標。   「這是-?」歐陽映登時兩眼發亮。
  一只由紫貝殼鑲嵌的鏡盒,正以它匠心獨運的風采獨佔著歐陽映的目光。
  「好漂亮的小東西。」她小心翼翼地執起那盒粉中帶赭紅的鏡盒。
  就在這時,一種奇異的熱流乘著血液送達她的心窩........
一種體己、原本相屬的感受,莫名地與她契合。
  歐陽映向來不戀物,但這個小東西卻教她怎麼也放不下手。
  人一旦入迷,要甦醒談何容易? 她痴迷地睇睨著鏡面,恍忽中,好像看見一個人影 ----
  一個男人的影像 ! 一個似曾熟悉的男子, 就在這鏡面之中!
  猶若巫婆的魔咒,歐陽映喃喃低語,「小東西,我可以擁有你嗎?」
  「放下它!」 一如暗夜的噩夢乍然擊來,震得歐陽映顯些將手中紫貝鏡砸到地上。
  「是誰?」反擊聲中, 夾著喘喘難安,她那精溜的雙瞳, 迅速地射向黑暗處。
  是他? 這個天殺的惡魔!
  「放下它!」他一步步地逼近歐陽映,根本不容她喘息。 那犀利的目光,宛若鋒利的刀刃,一刀刀凌遲著歐陽映的良心 , 「你--你--憑什麼?」她的反抗聲顯得茌弱無力。
  「憑我是這屋子的主人!這點妳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!」風皓揚嗜血的目光,正閃爍著誓死掠奪的絕狠。
  「天下的女人都一個貨色!貪婪無度、水性楊花!把它給我放下,如果妳敢損壞這屋子內的一丁點,後果自行負責!」此刻, 風皓揚的手骨關節似乎正咯咯作響,那要命的聲音,彷若大戰前的鳴鼓聲,怪嚇人的。 歐陽映不禁有點膽寒。
  他指稱她貪婪無度,倒還有幾分寫實;但說到「水性楊花」,這個男人也太扯了吧?
  「放下!我再說一遍!若不照作,休怪我無情!」風皓揚已經大步向她邁近。
  「站住!我也說一遍,否則後果自行負責!」歐陽映的確緊張,但卻難掩震怒,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咄咄逼人,絲毫沒有人情味?
  這時, 她反而將紫貝鏡盒抓得更緊了。
  「放下--!」風皓揚須臾間狂憤填膺,有如猛虎撲羊般地向歐陽映衝去......
說時遲、那時快,歐陽映不加思索地將紫貝鏡用力朝他的腦門丟了去--
  「咻-!」正中目標!她並抓起身邊的小東西, 往他身上「威猛」地砸去......
「啊!該死的....女人。」誰知這一百九十公分的風皓揚, 竟像棵孤樹被颱風猛刮般地向地面倒去......
歐陽映可沒立時來段「美人救英雄」的動作,反倒像隻驚嚇過度的兔子,立於原地手抖腳顫, 不敢上前。
  她闖禍了 !
  這個....男人....倒下了,該....不會「死」了吧?
  約略一分鐘後,歐陽映才從失措中回神,小心翼翼地向風皓揚走去,「風-喂 ! 你還好嗎?」並彎下身子以手觸及鼻孔下方......
有氣!還好沒死。
  哦 ! 先救人要緊!
  她連忙往上跑到門邊,打算開啟電鈕,卻怎麼也開不了. 細瞧之下, 頹然地發現它壞了 ! 老天,這該怎麼辦?偏偏他的頭還在淌血, 攪得她心思紊亂! 突地, 歐陽映急中生智 !
  匆匆回到風皓揚的身邊, 「嘶-!」地一聲響, 撕下白上衣的一角,先將他頭上的傷包紮好。
  誰教她誤人在先,不管他如何失聲勢恫嚇地威脅人; 但她實在不該出手傷人的!
  抱著那「昏沉」不醒的魁大身軀,歐陽映突然撇見身旁的紫貝鏡盒,原本赭紅的盒面,多了一片漬紅。
  歐陽映莫名臆度,難道這盒面上方的赭紅色澤,也是前人不經意留下的的血漬?
  沉混的空氣,令精疲力竭的歐陽映飄飄忽忽地沈睡了......






※ ※ ※
  渾渾噩噩中的歐陽映, 彷彿看見古城街市縱橫,方廂整齊,這條岔接那條路,然後接往另一條,就像踏入八卦陣中,墜入五里霧,闖進一個沒有出路的異次元世界。
  那處風光雖不如蘇杭秀麗,但九曲橋畔,翠綠楊柳搖曳,池心鮮荷滿布,生意勃勃,波心徐徐蕩漾點點漣漪,庭台樓閣中昂藏著一片昇平之象。
  這是哪兒?
  「把那拗丫頭給我壓上堂來!」一名衣著燦耀、塗紅抹綠、插簪戴玉的中年女子,氣燄高漲地看著歐陽映。
  「進去!」另一名大漢喝道,並用力地推著她。
  「哎--」她竟然有種「英雄無用武之力」的無力感,硬生生地被人推進那門上掛著綺紅宮燈的正廳。
  「小心點,別弄傷了我的搖錢樹!」那中年女人氣指頤使地怒瞪大漢。
  「是!嬤嬤!」大漢恭身陪著笑。
  嬤嬤?
  歐陽映蹙緊蛾眉,想弄懂這古景中, 裝扮怪異的二人在做些什麼,卻沒料到才一斂眼, 往自己的身下瞧去,當下整個人嚇愣了!
  她...她也身著古裝 ?!而且還有一雙三寸金蓮呢!
  顧不得大廳中一雙雙對她垂涎三尺的鼠眼,水袖一甩,飛也似地衝向池塘邊,將自己瞧個分明!
  這一瞧, 竟為自己水中的倒影, 倒吸了一口氣!
  這幀似水的柔影,猶如一尊美侖美奐的石雕,又似林黛玉一般多愁善感的面容,手如柔夷,膚若凝脂,領如蝤蠐,齒如瓠犀,螓首蛾眉,髮如流泉,涓涓輕瀉,輕擺柳腰,或蹲或起,或笑或嗔,儀態萬千,渾身好風釆。
  這柔若無骨的身子可是她歐陽映?
  「來人! 將柳涵湮給我小心地帶上來。」那尖拔的威脅聲再次傳來。
  「是!」
  歐陽映不知自己何時變成柳什麼東東的,心底只有一個念頭,就是溜之大吉!
  可惜千想萬揣, 就是沒料到,那雙三寸金蓮完全不合作,才一開跑,就失足地「掉」進池塘裡。
  「啊-!」完了,她不會游泳 ! 一連喝了好幾口水,意識越來越模糊。
  「臭丫頭,想自殺,沒這麼便宜的事!老娘可是花了大把的銀子將妳買來,不替咱的美人居掙點金子,妳想死?就算老娘豁出一條命,也會向閻王爺要人!」老鴇潑辣發狠地惡咒著。
  什麼?這裡是--妓院?
  歐陽映瞿然不想自救了,人可死,貞節不可不保! 她這「迂腐」的觀念, 雖然跟不上時代, 但她可是「敝帚自珍」呢。
  此時, 美人居上上下下、喳喳呼呼地忙著救兀自落水的歐陽映,忙亂之中, 門外突來了個頎高英俊、風度翩翩的美公子,正以他貫有的玩世不恭、桀傲狂放的目光,向池邊瞟去--
  又是哪個傜姐兒佯裝尋死尋活?最後還不是為了千金出賣貞節、下海陪宿?
  他嗤冷地笑著,俐爽地一執手中皙白勝雪的摺扇,「唰!」地扇面展了開來──
  那「人不風流枉少年」的七字草書,翩然躍於扇面。
  「風大少!」眼尖勢力的老鴇, 已經諂媚地來到風逸揚的面前。
  他僅是淺淺地勾唇應酬笑道,「投水求死的又是誰?」
  「她呀!」嬤嬤故意放慢調子。
  「說吧!開個價, 今個人我帶走!」他眉心皺也不皺一下。
  嬤嬤從未見過風逸揚為哪個姑娘贖身, 今個兒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啊 ! 一見風小財神爺連人也沒見著就下贖金,貪念倏起, 準備狠狠地要他個價,「她叫柳涵湮,還沒開......」她小聲地挨近風逸揚的耳邊,「還沒開過苞呢 !」呵呵地笑瞇了眼,「要這個數!」她比了個一字。
  風逸揚詭譎地糗道,「一兩!」
  「風大少--你愛說笑了。」嬤嬤著實吃了一驚,從不知這個風家堡的大少爺還會這般談笑風生。
  「那是一百兩了。」
  「風大少,是--」嬤嬤真想踹風逸揚一腳,委實不上道嘛 !
  「哈-!我只出這隻落湯雞一千兩,賣與不賣隨妳!」想要他出價一萬兩,別作夢, 她不過是個媱姐!  風逸揚倨傲地搖了搖手中的摺扇, 一副看著辦的表情。
  嬤嬤機靈地一想,那雙利眸也轉得活靈活現── 這拗丫頭醒來, 搞不好又是尋死尋活的,她可禁不起這不識抬舉的丫頭再次自殺, 弄得血本無歸! 倒不如將她賣了,省事的些!
  「風大少,你說多少就多少!」虛偽造作的笑,再次回到老鴇那張調色盤的臉上。
  「將她弄乾淨,待會兒送去風家堡!」倏地, 他抽出一張千兩銀票,調頭就走。
管她柳涵湮或是湮涵柳,他要她,只不過為了賭口氣!
待續

3 則留言:

  1. 真高興能在這裡見到艾姐的小說! 我是妳永永的支持者 ! 妙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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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時光錯置的情節最能滿足現實的不全, 我喜歡! 艾情的老讀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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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真驚訝能夠看到艾情的作品在這部落格裡出現!!真好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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