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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8月5日 星期三

古宅奇緣 第八章


古宅奇緣

第八章

作者︰艾情(另外筆名︰席晴)



「嘶--- 」風逸揚的吆喝聲在大雪紛飛的風家堡前喊停。一個漂亮的下馬動作,看得門外的家丁滿眼激賞,對於這種傾羨的眼光,他早已司空見慣,一個跨步他來到柳涵湮的面前,不待她反應,便將她從座騎抱了下來。
這個貼心的舉動,立刻染紅佳人兩頰生嫣,「謝謝。」
他只是微笑,倏而轉向福伯,「我爹的情形可好?」
福伯那張如喪考妣的臉讓風逸揚揚起衣袂,快步往室內走去,「他怎麼了?」
「少爺....」老淚幾乎奪眶而出,聲音哽咽,小快步地跟著他往老爺子的臥房走去。
「說!」風逸揚抑怒地嘶吼。
這福伯是怎麼搞的?他不是交代得好好的嗎?
「老爺這兩天又陷入昏迷。」福伯難抑老淚決堤,以袖拭淚,一路疾行。
「不是都由你服侍湯藥、日夜飲食的嗎?怎麼還會出錯?」他雖這麼責備著,心裡也知道,以他一個下人的身分,真要管事,也管不著風凌章與丁翠蘋身上。
柳涵湮不願他嚇著老管家,忙著打圓場,「相公,福伯總得休息,如果有心人存心對公公不利,只怕不會利用他老人家在場的時間。還是先看看公公,再作定奪吧。」
「嗯。」他也知道這種可能性,只是按耐不住滾滾而揚的怒火。
一路匆匆地來到風清渭的房門外,風逸揚突有種難抑的刺痛,如齊發的利箭直射心窩, 進退維谷....
還是柳涵湮為他推了開房門,執起他的手,引他入內。
男人的脆弱常顯於不為外人易見的角落,如果她不曾與他短兵交接的對峙,她永遠不會知道,男人常用恭憤、陰騺來掩飾他們的無助,甚至喜好。
終於,她明白「執子之手,與子白首」這話的深意 ---
這是人與人交心的第一步。
兩個冀盼攏靠的靈魂,那手心傳遞的是溫暖、是纏綿、是多情、是....不忍離棄的。
她伸出她的,他亦恁她握著、牽著、引著,走向未知的未來!這代表他們從今爾後,甘苦同嚐,絕不離棄。
透過她手心傳來的溫熱,他荒涼無助的心,猶如找到了母親的懷抱。
在某些時候,女人對丈夫而言,是妻子、是朋友、甚至肩負有「母親」的影子。使得男人安心,安心之後,才會放心、交心。自此,天涯海角,對於妳的想法、作法,他總會空出心隅一角,默默認同與接受妳。
千古的女人誰不盼他的男人獨獨心繫於她、愛她,更懂尊重她....
這一切獲得的關鍵, 在她必須懂得「先去愛他」。
柳涵湮以目光傳情,彷彿宣誓般---
不論天塌地掣,有我與你同擔。
他感動地扣緊她的皓白柔荑,傳達著只有他們可以意會的激流....
「爹爹。」柳涵湮引逸揚走進風清渭。
偌大的房間,靜得沒有半點聲響,床榻上的老人彷彿千年化石,一動也不動,若不是那仍可稱得上是呼吸的律動,幾乎會讓人誤認此人命早已休矣!
「爹!」風逸揚肝腸寸斷嘶迸出聲。
旋即將父親從床上抱起,俐落地執起他老人家的手腕測其脈象....
氣若游絲,而且脈象混亂!
「湮,把我交予妳的藥盒拿過來。」他豎眉睜眼,神情寒然。
「好。」她遞上三寸長的藥盒。
「含湮,隨我到書房,替我護體。」他又命令道,「福伯,不得讓外人接近書房一步!」
「是!」福伯已看出事態嚴重,忙著下跪,「大少爺是我不好,沒能做好你交待的事,請你務必全力救治老爺。」他淚眼婆娑,好不傷心。
柳涵湮拉起他,「福伯,快別自責,老爺是大少爺的父親,自當全力救治, 你快下去張羅。」
「是!是!」看他老糊塗的!不敢耽誤地火速飛往書房; 柳涵湮亦步亦趨地跟進。
來到書房後,風逸揚立即按下書房的石門,走入專門療傷的密室。
親暱熟悉的感覺再次撞進柳涵湮的心中,一抹酡紅, 再染雙頰。
救父心切的風逸揚,倏而撕開父親的衣裳及褪去自己的上衣,雙掌合上父親的背脊,氤氳的蒸氣便從他的指掌中逸出....
柳涵湮就這麼看著風清渭的臉從白到漸有血色的粉紅....
再看, 風逸揚凝眉閉目,全神貫注地為父療傷,宛如一個初生的嬰兒,無力自保地將自己的安危全繫在她一人身上。
這是多大的信賴,才會將一個人的性命託付給另一個人。那人若忠於受託,他可保住性命;若是那人怠忽職守,他可能在一瞬間命喪黃泉。
可是, 他卻不顧一切將自己交給了她!
感動這時就似暖流不停地流進她的心湖,一種被信賴的榮譽感,不斷地在內心攀起,直至愛盤踞她所有的知覺....。
霍然, 她徹底的瞭解,她從靈魂深處愛著這個男人!




兩天後,風逸揚終於將父親從鬼門關救回。扶起父親,安躺在石床的虎皮裘上,他整個人也累癱了,柳涵湮心疼地扶起他。
「揚---,我來。」她幽然一笑, 扶住他。
兩天沒閤眼的她,也好不到哪,一雙熊貓眼, 盡是疲憊。
風逸揚苦笑,「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苦命鴛鴦的寫照了。」笑聲四起。
「很高興你還會開玩笑,表示你沒耗去所有的真力。」她就任他挨著自己休憩。
彼此依靠合應該像此刻。 依稀記得他們每次的接觸不是火爆揚怒,就是磅礡的情潮凌厲地撞擊著彼此的四肢百骸!像現在這般寧靜守候的感覺,幾乎不曾有過。
這是一種新的體會,也是夫妻多日走來的稀奇感受。她喜歡這種風平浪靜、船隻棲靠的穩定感。
他亦感同身受,沈浸在這片寧靜海中。
自小喪母,頓失依恃,有些安全感與親暱感,是父親給不了的;更遑論萍水相逢的女子或是青樓豔妓,甚至連行俠仗義、濟弱扶傾,都不能填補這獨屬於兩人世界才有的壑口。
上天憐他, 讓她,柳涵湮就這麼陰錯陽差地闖進他的世界,密合地嵌進他們天生相契的凹壑,亦讓他心甘情願為她癡、為她迷,並交出心鎖,任憑她處置,生死無怨。
這就是宿命情人,也是他妻才能給予自己的。
他摟著她,滿眼盡是不黏不膩的流盼,「妳的丈夫是很厲害的,只消兩個時辰,又可威風凜人,意氣昂揚。」
「我倒寧願你現在這個模樣。」她有感而發。
「好個不安好心的惡妻!想趁機攻擊我不成?」他瞇著眼,委實不明白她這話中含意。
「你不攻擊我就謝天謝地了!你精神一好,不是對我大吼大叫,就是百般騷擾,我....哪消受得起?!多待些時日,只怕鬱抑成了瘋婆。」
原來....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是這般差勁,看來日後真得好生疼愛她才是!
他明明是愛她愛得切、卻抑得狂,結果她只得過著風侵雨擾的日子,唉。
他再次摟著著她促笑, 「那我便追隨妳變成個瘋漢!瘋婆瘋漢自成一家,天涯海角雙人同行。」他笑道,再次摟了摟她。
「我才不要當怨婦瘋婆呢!」她佯怒, 杏目微瞠。
「那想做什麼?」
「神仙。」
「神仙?不好,神仙眷侶比較好。」他的嘴甜茲茲地像塗了層糖霜似地。
「貧嘴。」羞紅的臉,反應她原始的想法,卻嘴硬地不肯承認。
他當然明白。「今後,我想 --- 我就搬回來與妳同床共枕,再來個夜夜銷魂,然後生他個一大窩的小柳涵湮或是小風逸揚的!」笑談間,竟盼起圓房之事,還有一窩子屬於他們愛的結晶。
下意識地朝她的美臀瞥了去....
豐潤有形,該是個會生的妻!
輕佻地他掐了她似桃的臀,滿嘴不正經地說,「我已經期待兩個時辰後『吹燭夜枕耳磨』的時刻了!哈 ---!」他笑得張狂又滿足。
「公公還臥病在床,你還有心思想這事!」嬌顏再度辣紅,心跳鼓動難止。
「經過我的運功,我爹只要睜眼,就可以那個那個,這般這般了。」他曖昧地意有所指,邪惡的笑蓄意地傳入她的耳畔,存心逗弄。
「討厭!」她不依地打算起身。
他卻抓回她,「妳怎可輕易離開我?這兩個時辰內, 我還是很虛弱的!好娘子,妳就行行好,可憐可憐我吧!」
大男人的撒嬌,有時宛如嬰兒,讓有母性的女人難以拒絕. 柳涵湮自然再度偎近他,做他的依靠,平靜的親膩感,微微地傳導著彼此的體溫與情愫。





「你又要去哪?」丁翠蘋雙瞳啐著妒怒的目光,直逼風凌章身後而來。
他倒抽口冷氣,森寒地回過身,目光似刃,銳利冰冷,「妳以什麼立場問這話!」
她毫無怯色,眉心挑釁地上揚,「你說呢?」
「風家二娘?」他冷哼了一聲,鄙夷地道,「在其位,謀其政!妳這二娘如何得來的,妳我心知肚明!如果妳想以它壓我,這倒可以省了!只有那老頭才會依妳,我?哼!」絕情的臉,如刀鑿般傷人。
「風凌章,大事未成,你卻一再放縱自己濫情!」她瞄了前方柳涵湮的臥房。
這是通往她房間唯一的通道,風凌章逕往這裡走,不是偷腥,是什麼?
她才不信他只是給柳涵湮請安!
再說叔嫂之間若要真行禮問安,也該在正堂、中廳,而非柳涵湮的起居室!
「婦人之愚!」他嗤之以鼻地寒聲道。那張俊美的臉,如颳風兼下雨般,更加地陰沈。
丁翠蘋怎堪熱臉盡貼冷屁股,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憤怒的視線已被辣紅的烈火遮蔽,一寸寸燃著欲同歸於盡的簇苗, 再也看不見陽光....「為了她對不對?她有什麼好?只不過徒有一張堪稱能見人的皮相!」她又恨又妒。 風凌章冷瞅了她一眼, 懶得搭腔.
好皮相,是多少女人求之而不可得的!而這正是她柳涵湮引他魂遷夢縈、食之無味的風姿呀!
他從不想要女人的「真心」,真心對他太沈重!作大事的人,只要有財有勢,要什麼女人沒有,眼下,他只求懷抱軟玉馨香;而不希冀天長地久。
丁翠萍這女人「越線」之舉, 終令他感到厭煩,嗤冷叱道,「妳的話太多了!」
「你 ---算你狠,你不怕我一狀告到風清渭那兒?」柳眉一鎖,瞋目怒道。
「哈 ---!諒妳也沒這個膽!」
「你以為我不敢?!」
「好,那妳去啊!到時風清渭只會以『七出』之名休了妳!至於我,我可以說妳是自願送上門,干我何事?」他根本不拿她的威脅當回事。嫌鄙的目光,在瞳孔裡不斷擴散....
「我們走著瞧!」她撂下狠話。
他旋即扣住她的皓腕,邪目陡睜, 激絕以對,「記住,永遠別想威脅我風凌章!否則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!」

夜深,雪重,人心森沈....





白雪停歇,更添寒意,煦陽乍現,仍趨不散長冬沁冷。
風家堡一里外,一名身披黑色斗蓬、英挺颯爽的身形,坐騎在威風凜凜的黑駒上,馬兒雙眼炯然,壯碩神威與主人的馬上英姿相互輝映。
風在他身邊快速疾過,馬蹄翻飛,策馬狂奔,直赴不遠前方的目的地。
澈冷的風如針刺,迎面射刮而來。馬上的人依舊神色自若,輕輕扯住他那隨風起揚的衣袂及斗帽,「鏘!」呼嘯而過這片雪白茫茫的平野。
「嘶 ---」馬在這聲吆喝下,瞿然止住馬蹄,黑衣男子倏而翻下身,大氣不喘擊著風家堡的巨型木門,「咚!咚!咚」
久久之後,才聽見福伯的聲音幽遠地傳來,「來了,那位啊?」門被打了開來,還發出雪與木門摩擦的呀呀聲。
「是我,福伯。」離恨天幽然笑道,算是招呼。
「離公子,請進請進,我去請少爺。」福伯恭敬地迎他入門。
「我已經在這兒了。」風逸揚的聲音劃空而來。他已經等他等了一天一夜了。
「風兄。」離恨天抱拳。
「恨天,還這般見外,叫逸揚吧!」風逸揚引他入花廳,「福伯備酒菜來,順便請夫人出來見見我的老友。」
「是。」福伯銜命而退。
風逸揚大手一揮,花廳四周的奴僕全退了下去,「坐,我託你的事已查明?」
「是!」離恨天從腰間取出玉珮,「由於這東西的持有人身分特殊,我想還是親自來一趟,以防萬一。」
「謝謝你,兄弟。」深幽如汪洋的黑眸溢滿了感激。
不一會兒, 花廳的門被敲響。「叩!叩!」
風逸揚站了起來,往門邊走去....
離恨天十分好奇,什麼人會讓這個倨傲不馴、陰騺難懂的男子起身迎門?
他的好奇終在木門被打開的那剎那間,有了答案。
一禎似秋水剔透的美人立於前方! 美目盼兮、膚似白璞、婀娜亭亭、舉止輕盈,一如弱柳扶風,靈秀逼人,如此曼妙佳人,想來只應天上有啊!
連視女人為毒物的離恨天,也都不禁為這水靈靈的女子多駐足幾眼。
想來,風逸揚的改變是因為她吧!
一襲銀白的湘裙,腰繫翠玉,款款生姿地跨欄而入,「相公,讓您及貴客久候了。」她淺淺地逸著一抹滴溜溜的笑。
「這是拙荊,柳涵湮。」風逸揚引她入座。
「嫂子好,在下離恨天。」他躬立抱拳。進瞧柳涵煙那粉撲撲嫩白容顏,更形晶瑩明澤。
「請坐,讓你鵠候多時,真對不住,我已叫福伯送上好的暖酒,希望離兄弟與逸揚盡情把酒言歡才好。」柳涵湮得體地欠身,立即迎上這濃眉大眼的男子。
身量頎長,刀裁的深雋五官,渾身蓄滿力道之美,相貌英武,還夾著七分逼人的態勢,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魔力,是個少見的峻冷角色!
「謝謝嫂子。」被她看似荏弱卻精明的目光瞅視,登時瞭解,風逸揚愛上她的,絕不單是這完美無垢的容顏,應該是在這皮相下的剔透心。
酒過三巡後,兩個好友原本拘謹的對話,轉為輕鬆。
風逸揚亦撩起衣袖,與離恨天金鐏對飲,輕鬆的聲浪,隨著酒精入腸更形囂熾....
離恨天驀然瞧見風逸揚手臂上的咬痕,不禁糗道,「這該不是風兄風流的傑作吧?!」
風逸揚早忘了太座在側,竟大放厥詞,「是啊!」話落,立即發現禍從口出,「不,是被狗咬的!」忙著掩飾。
「哈 ---!睜著眼說渾話!有狗的齒痕是這般整齊的嗎?再說,有哪個牲畜能近得了風兄您的身邊?牠只要踏近你一步,早被你的內力震得五臟具碎!」離恨天不勝酒力地笑道。
柳涵湮聞言,所有的舊帳旋即似倒帶機般地回到原點,並一段段地被她拼湊起來! 又羞又怒.
眼底的簇焰一閃即逝,她忽而慘然若笑,擒住可能狂囂質問的唇,一句一句地冷問,「是狗咬的!是嗎?我想離兄弟說得沒錯,沒人能近得了你身,除非你恣意縱容!我想你一直視『牠』為隻狗,分毫不值的母狗,才會暗夜演出逗狗記!對否?」眼含鬱憤,雙頰氣得鼓脹紅腫,貝齒格格作響,頭頂亦如蒸氣火車頭,一開口怒氣衝天地燒進他的胸口。
士可忍,孰不可忍!
她禮貌性地看了離恨天一眼,「我突感身體不適,容我先行告退,離兄弟別忘了多浮它個幾大白。」繼而朝風逸揚焚起難抑的慍怒,起身就走。
離恨天半醉的意識豁然清醒,「我說錯了什麼?」
「你沒有,是我做錯了什麼。」他也酒醒了。
常言道,「不因惡小而為之;既行之,切忌酒後胡言,真相白,醜陋多。」
唉!女人心,海底針。小小佻逗,也弄得夫妻失和。
離恨天不知該勸他回房與嫂子道聲歉,還是靜聲不語,猶豫不決的當頭,風逸揚站了起來。
「我去去就來,兄弟等我,我們還沒切入正題,就被家務事給耽擱,請勿見笑。」他苦笑地拍了拍離恨天的肩膀,便向門外匆匆走去。
離恨天不可置信地端視著他的背影,風逸揚什麼時候懂得哄女人了?而且還在對方令他難堪之際,攬承全是自己的錯?!
看來,這個柳涵湮真的收服了他的心,而且收得徹底。






「叩!叩!」風逸揚溫吐酒氣。人微醉,心清明,耐心地叩著他們的新房大門。
「走開!」她根本不想聽他的推託之詞。
「湮,開門,我有話與妳說。」他討好求道。
「真話假話、好話壞話全讓你一個人說盡、扯盡!這會兒你又想說什麼?我又該相信什麼?」她隔著房門回他一記回馬槍。
「不管什麼渾話,總比我此刻仍對你不聞不問,在花廳飲酒作樂好吧?」他說得真切。何時自己變得這般地低聲討饒?
其實夫妻,該爭的不是誰先低頭,而是自願讓一步與人行,才是和諧關係的開端。
你泥中有我,我泥中有你,不就是這個道理?!
風逸揚早已想通,要不何須這般低姿態?
柳涵湮聽這話,心頭百折千轉,想他風逸揚要風得風、要雨得雨,相貌堂堂,功夫了得,此刻卻為她放下身段,可謂誠心負荊請罪!
夫妻不就合該是床頭吵,床尾和?
唉!仰天長喟。
她將門給拉了開來,一張臉仍寒著!
「小娘子 ---」他一跨進門,就將她摟個滿懷。
女人都愛這個調調兒,不管她是三貞九烈、夜叉惡妻,總之,甜言蜜語,親親愛愛,總教她們先前的瞋目叱吼,亦如颶風過境,了無痕。
以前他不知道這「最實惠」的方式可以化解一個女人的怒、女人的瞋,即便略曉,也冷漠嗤之以鼻!那實在是沒一個女人值得他為她這麼做。
想他紅粉相識滿天下,知己有幾人?終在「眾裡尋她千百度」後,得見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」!
既知她的芳蹤,更知悉機會難再、佳人難覓,怎能因傲氣自負、乖僻陰騺而錯失一生一次的摯愛?
那麼惜她、疼她、愛她,就是必然的。
「放開!」她那靈動骨碌的大眼,喜多於怒。
「不放。」他合著酒氣撒賴。
「你 --- 無賴!」她佯瞋,小嘴呶了呶,更見嬌態。
「你我夫妻,就算無賴也在合理範圍。」湊近她的粉頰,倏地來了個盜玉偷香的吻。
「討厭!」她不依地扭動身子。
「哈 ---!討討厭厭亦是歡歡喜喜。」她扭得靈動,他摟得更緊。這一扯一動間,肌膚更形摩娑,撩得他欲壑難填。
「厚臉皮,舊恨未清,不准你打馬虎眼。」
「好,我的夫人,我承認我的惡行在先,為了怕妳責罵只好扯謊在後,妳大人大量,不與我計較如何?」索性以唇貼上她的臉。
這麼磨蹭,攪得她腦海一片渾沌,想指責的話一到口,又被他的唇吻得七零八落,不復記得。
見她不再掙扎,他的吻越落越遽,火熱的吻,一路狂燒....
她直覺地承受,也回應他綿長的溫柔攻擊,由淺轉深,狂野激情,火熱的渴望盡在這吻中....
隔衣焚燒的浪潮,終於解脫,兩具裸裎的軀體緊密地結合,宛若太平調曲裡在錚錚流律中溢出琴弦,藝高而有絕俗之音,錚鏦鏦地流洩在冬日的黃昏後,清脆抑揚地奏出昇平樂曲,慶著太平世間的歡暢....
終至最後一抹絕音,令人沈醉其中不可自拔。
滿足的輕喘輕輕地逸在這間遲來的「新婚夜」新房中....
他再度以他灼燙的軀體,輕輕壓住她,語含憐愛,「我對天發誓,今生只穿一次紅蟒袍,只娶名喚柳涵湮的女人!」
「揚 ---。」苦苦久候,不就為了這番忠貞與憐愛。
「噓 ---。來,物歸原主,雖不值什麼錢,但總是妳我訂情之物!改明個兒,我帶妳到金寶樓選妳愛的任何東西。」他從散落床榻邊的衣襟中取出了紫貝鏡盒,熱呼呼按進她的手心裡。
「我什麼都不要,你已給我真心真愛,身外之物何須戀棧,若有貪,就這只紫貝鏡盒。」它是他們剪不斷的緣訂之物,除非她死,發誓絕不讓它離身一步。
「湮 ---,妳就是這麼一個讓人痴、讓人迷,也讓怎麼也捨不下的女人。」
再一次的溫柔迷咒,隨著他熾熱的吻,展開另一波撩人心魄的裸裎交纏....
「離恨 --- 天 ---還在花廳呢!」她喘吁吁地提醒他。
「噓 ---他有的是時間。」他的唇再次覆上她的。
紅帳中好風光,哪還能分心?!


待續 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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